「吉次茂七郎」是監造「草嶺隧道」的日籍鐵路工程師,日本福岡縣人。

在草嶺隧道還沒通車之前,宜蘭線鐵路從宜蘭來的火車只能開到大里,從八堵、瑞芳來的火車只能開到貢寮,因為中間這段被雪山山脈的尾巴擋住了。草嶺隧道就是穿越雪山山脈的尾稜,讓兩邊的鐵路銜接起來。

這座於日本時代建造的草嶺隧道,就好比現在的雪山隧道之於北宜高速公路一樣,縮短了台灣東部與西部的距離。因此草嶺隧道的貫通,在台灣鐵路的開拓史上,是很重要的一個里程碑,隧道的完工也象徵著宜蘭線鐵路的全線貫通。

偉大工程的完工,當然,不免俗地要題字紀念。大正十三年,請來兩位重量級的人物為隧道題字。

一位是總督府鐵道部長:新元鹿之助,他在草嶺隧道的北邊題了「制天險」。另一位也是大官:總督府總務長官,賀來佐賀太郎,他在草嶺隧道的南邊題「白雲飛處」(註一),「總務長官」就是日治初期的「民政長官」後來改為「總務長官」。

草嶺隧道動工於大正十年(1921),大正十三年完工(1924),隧道的通車讓人們進出蘭陽平原更加便利。當然,以目前的工程技術來說,開個一、兩公里長的鐵路隧道輕而易舉,但在大正十年,要開個兩公里多的隧道並不簡單。

除了工程技術上的困難,另外還得克服東北角海岸多雨高溫高濕、多傳染病的種種困難,對施工人員來講,實在是不小的折磨。以當時環境來說,這帶山區簡直是瘴癘之地。其實在早期的台灣,無論是日治初期甚至更以前的清朝,在各式工程中因水土不服、傳染病而犧牲的情形非常普遍。

日籍工程師吉次茂七郎在從事宜蘭線鐵道監督工事之時,染上了黑水熱而死(石碑上有寫他得了黑水熱病,黑水熱是類似瘧疾的一種傳染病),殉職於臺灣。隧道完工後,就在這座宜蘭線鐵路上最重要的隧道旁立碑紀念他。宜蘭線鐵路上的兩座超級長隧道:三貂嶺隧道、草嶺隧道都是「吉次茂七郎」監造。而草嶺隧道又是當時(日治時期)台灣第一名的長隧道,長達2165公尺。


↑舊草嶺隧道北口題字:制天險(新元鹿之助  題)

宜蘭線鐵路在民國六十九到七十四年間進行雙線化工程,日本時代興建的草嶺隧道太窄,無法鋪設兩線軌道,所以在舊隧道旁再開一條可容納雙線的新隧道,新隧道也取名為草嶺隧道。

此外,在進行雙軌化工程時,福隆到新草嶺隧道之間的路段也有一點小小地改道。從福隆站通往隧道口的這條小產業道路,其實有部份道路就是從舊宜蘭線鐵道路基改建而來。

我第一次拜訪這座紀念碑是在2004年的四月,不過以前都是開車來的。這次趁著東北角風管處辦理「東北角舊草嶺隧道-丟丟銅行走之旅」活動(註二),我再度探訪,從福隆車站走了四十分鐘來到紀念碑。

被人遺忘二十多年的老隧道很幸運地成為活動的主角,不過紀念碑仍和以前一樣,似乎仍沒受到重視,冷落在一旁,這塊碑其實跟隧道同等重要,都極富歷史意義,應該列為古蹟保護才對。


↑故吉次茂七郎之碑的正面,戰後遭水泥塗抹破壞,但「故吉次茂七郎君之碑」幾字隱仍約可見(2004.4.30 拍攝)。


↑另一面刻建碑緣由,但字跡大都模糊(2004.4.30)。


↑這段文字可以看出三貂嶺隧道也是他(吉次茂七郎)監造的(2007.6.10)


↑紀念碑基座上露出的「TR磚」(紅磚上有 TR 字樣,這是台灣煉瓦株式會社所生產的紅磚,與草嶺隧道所用紅磚相同)(2007.6.10)


↑紀念碑在馬路的下方。其實紀念碑原本位於鐵道旁邊,與地面齊平。後來鐵路進行雙軌化,隧道口附近的路線稍有改道,原鐵道路基變成馬路,並建了一座跨越鐵道的公路橋樑,紀念碑的地基就被這座橋削去了大半,於是變成今日紀念碑在馬路下方的情形。前方那根矮柱我推測可能是原本紀念碑四周有類似欄杆的設施將碑圍起來(2007.6.10)


↑舊宜蘭線鐵路的道班房。右方公路是原本的鐵路路基,宜蘭線鐵路拓寬為雙線時,開了福隆隧道,路線截彎取直,原本沿溪前進的舊鐵道就改成產業道路了。(2007.6.10)

故吉次茂七郎君之碑文:

由於碑文中的漢字相當多,我想即使你看不懂日文,光從這些漢字上大略也能猜出一二。

吉次君ハ福岡縣ノ人名古屋高等工業學校ニ學ヒ業ヲ立フルヤ臺灣總督府鐵道部ニ職ヲ奉シX何モナク一年志願兵トシテ軍籍ニ身ヲ投シ陸軍砲兵少尉ニ任Xラル除隊援直ニ復職ヲ命ヤラレ宜蘭鐵道工事X起XウラXルヤ選ハレテ工事現場監督者トXリ拮据精勵ス三貂嶺及ビ草嶺ノX隧道ノ成レルハ實ニ君か努力ノ陽Xリ然ルニX途 黑水熱ニ犯サレ病ムコト隆か四XXXテ大正十二年XXXX日溘焉此ノ地ニ逝ク行年XX有四X悲哉茲ニ工事XXX相謀リ記念碑ヲ設ケ以テXXニ君XX靈ヲ……
 

大正十三年十月九日,草嶺隧道完工ノ日

(不能辨識的文字用X代替,不確定是否有文字的地方....代替,紅色代表重點。碑文毀損嚴重,重抄的文字無法確認其正確性)

如何到紀念碑:

步行:

吉次茂七郎紀念碑位於草嶺隧道北口附近(因草嶺隧道是南北走向,所以北邊這端即靠福隆這邊的出口稱北口,南邊靠石城、大里那端的出口則稱南口)。

搭火車在福隆站下車,出站後即右轉,一直沿產業道路走到底,公路跨越鐵路之後就到達了,紀念碑在陸橋的旁邊。步行時間約35至40分鐘,全程無遮蔭,福隆火車站至紀念碑大約 1.5至2公里,炎熱氣候下在這條路上步行並不輕鬆。

開車:

開車到此最為方便,行濱海公路至福隆火車站,續沿站前小路(福隆街二巷 > 外隆林街)直駛約1.5公里可抵達。

註一:

草嶺隧道南口的題字出現了兩個版本:「白雲飛處」或「國雲飛處」。到底是「國」還是「白」呢?我想大概只有去問當年的題字人:「賀來佐賀太郎」才知道了。有種說法是:因為「國」的中文草書與日文漢字的「白」的草書寫法相同,不過也有人說「國」「白」兩者的日文草書寫法皆相同,所以就出現了「白雲飛處」與「國雲飛處」兩種解釋。到底哪個正確呢?我不知道,因為我也不懂草書。

官方的版本似乎較愛用「國雲飛處」,因為若採用「國」,就可解釋為「日本國力如雲一樣已飛抵蘭陽」。依我的看法,這樣的解釋只是為了跟「日據」一詞相呼而已。

火車一駛出黑暗的隧道,晴空萬里、白雲、大海迎面而來,豁然開朗,這種感覺似乎用「白雲飛處」才比較合理,也合乎日治時期隧道題字的邏輯。

檢視日治時期的隧道題字如:開天、出雲、穿月、一氣通、大安洞、功維敘、萬方輻湊、潛行不窒、氣象雄深、見可而進、開物成務、至誠動天地.....等等,大都在詠嘆當地自然的宏偉或工程的艱辛,並沒有出現對日本歌功頌德的用詞。

不管究竟是「國」或「白」,光從各隧道口上的字匾就可以看出,日本官員除了漢學造詣深厚之外,書法也是一流,讓人欽佩,想要在現在的台灣找出如此精通漢學與書法的首長,根本不可能了。

註二:

「東北角舊草嶺隧道-丟丟銅行走之旅」詳見東北角海岸國家風景區網站:http://www.necoast-nsa.gov.tw/index.php?act=detail&ID=1122 

六月二十四日是隧道開放活動的最後一天,還沒去過的人可把握這周末拜訪舊隧道,要注意的是,若目的是為了走隧道,因隧道開放時間只到下午兩點,需注意時間。而紀念碑位於馬路旁邊,所以並不受隧道開放時間的限制,隨時可拜訪。(2007.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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